每天如约出摊的老人,没有准时出现,民警急了
“阿婆,今儿来早了。”
“地里的菜不等人。”
每天五点,王阿婆的菜摊准定支在农贸市场西门,竹筐里的青菜沾着露水,像她雷打不动的日子。直到那个雨天,货车司机赵强的刹车声划破晨雾,她捂着腰说“没事”,推着歪掉的三轮车消失在雨里。司机越想越怕,报了警。民警李建国调监控时皱起眉:老人摔倒时后腰先着地,走路都在打颤,却硬是没要一句赔偿。可当天傍晚,卖豆腐的老张等了又等,那个从不缺席的蓝布衫身影,始终没出现在熟悉的石板路上。这反常的空当里,藏着比雨天更冷的隐情吗?
1
王阿婆把最后一把青菜摆进竹筐时,手腕被露水浸得发红。
五点整,农贸市场西门的石板路上刚洒过水,映着对面包子铺的灯,泛出湿漉漉的光。
她往小马扎上坐,帆布面磨出了个小洞,硌得尾椎骨有点疼。
“阿婆,今儿来早了。”
卖豆腐的老张推着三轮车过来,铁轱辘碾过石板路,咯噔咯噔响。
“地里的菜不等人。”
王阿婆抻了抻皱巴巴的蓝布衫,袖口沾着点泥,“昨儿下雨,再不摘就烂了。”
老张的豆腐板刚支稳,就有人来买热豆腐。
王阿婆看着竹筐里的青菜,叶子上还挂着水珠,是凌晨三点多从菜地里薅的。
七十岁的人了,弯腰时后腰总发酸,她就跪着挪。
膝盖磨破了好几条裤子,儿子给买的护膝藏在柜子里,舍不得用。
“阿婆,两把青菜。”
穿校服的小姑娘递过两块钱,辫子上的蝴蝶结歪了。
“给你挑嫩的。”
王阿婆站起身,手指在菜棵间扒拉,选出两棵没虫眼的,用稻草捆好。
“够不够?不够再添点。”
“够了,奶奶说您的菜新鲜。”
小姑娘接过菜,蹦蹦跳跳往包子铺跑。
王阿婆笑了笑,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。
她的菜确实新鲜,自家地里种的,不打农药,就是产量少,一天也就卖个几十块。
儿子在城里开出租,总让她别干了,说每月给她寄钱。
可她闲不住,再说,寄来的钱得存着,万一孙子将来上大学呢。
七点多,菜卖得差不多了,王阿婆开始收拾摊子。
竹筐叠起来,小马扎塞进筐底。
三轮车的链条有点松,她弯腰滴了两滴机油,手指蹭到黑糊糊的油垢。
“阿婆,我帮您推。”
旁边卖水果的小李凑过来,他总说王阿婆像他奶奶。
“不用不用,我有劲。”
王阿婆摆摆手,扶住车把,“你看,走得挺溜。”
她推着车往家走,晨光透过树叶洒在身上,暖乎乎的。
路过村口的小卖部,张老板探出头:“阿婆,今儿的酱油到了,给您留了瓶。”
“谢啦。”
王阿婆停下车,摸出五块钱递过去,“我那瓶还剩点底,够用到明天。”
“拿着吧,快中秋了,给您添点。”
张老板把酱油塞进她车筐,“昨儿您儿子来电话,问您腰好点没。”
王阿婆心里咯噔一下,嘴上却说:“早好了,他就是瞎操心。”
其实前天薅菜时,后腰闪了一下,疼得她蹲在地里半天没起来。
可这话不能跟儿子说,他开车够累的,说了徒增担心。
2
到家时,院门口的牵牛花正开得艳。
王阿婆把三轮车推进棚子,解下蓝布衫往绳上晾。
布衫的后襟沾着块泥,是早上摔跤蹭的。
天黑看不清路,在菜地头滑了一跤,当时没觉得啥,现在后腰又开始隐隐作痛。
她烧了壶水,泡了把野菊花茶,坐在门槛上喝。
院墙外的玉米地沙沙响,几只麻雀落在晾衣绳上,啄她昨天晒的玉米粒。
日子就这么过,挺好,她想。
第二天凌晨四点,王阿婆被雨声吵醒。
窗外的雨点子敲着玻璃,噼里啪啦的。
她披衣下床,走到窗边往外看,地里的青菜该被淹了。
“这鬼天气。”
她嘀咕着,找出雨衣套上,又在腰上缠了块旧围巾。
昨晚疼得没睡好,贴上儿子买的膏药也不管用。
三轮车在雨里蹬得费劲,泥水溅到裤腿上,冰凉。
快到农贸市场时,要过一个十字路口,绿灯亮了,她往左拐,突然听见身后有急促的喇叭声。
“吱——”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雨幕。
王阿婆感觉后腰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,整个人往前扑。
三轮车翻在地上,竹筐滚出去老远,青菜撒了一地,被雨水泡着。
“老人家!您没事吧?”
一个男人的声音慌慌张张地响起。
王阿婆趴在地上,后腰像被劈开一样疼,她想爬起来,可一动就钻心地疼。
雨水打在脸上,凉飕飕的。
“我……我没事。”
她咬着牙,撑着胳膊坐起来,看见一辆蓝色货车停在旁边。
司机正跑过来,三十多岁,穿着黑色夹克,头发被雨淋湿,贴在额头上。
“您别动,我叫救护车!”司机掏出手机,手指抖得厉害。
“别叫,”王阿婆摆摆手,喘着气,“真没事,就是蹭了一下。”
她试着站起来,后腰的疼让她龇牙咧嘴。
司机想扶她,被她躲开了:“不用,我自己能行。”
“可您的车……”
司机看着翻在地上的三轮车,竹筐的底都掉了。
“不碍事,我修修就好。”
王阿婆弯腰去扶车,刚用劲,疼得“哎哟”一声。
“您看您都疼成这样了,还是去医院看看吧。”
司机急得直搓手,“我赔您钱,您去检查检查。”
“说了没事。”
王阿婆的倔脾气上来了,她最不爱欠人情,也怕去医院花钱,“你走吧,我自己能处理。”
她好不容易把三轮车扶起来,车把歪了,轮子也不转了。
司机看着她,一脸不安:“要不我送您回家?”
“不用。”
王阿婆从兜里摸出块手帕,擦了擦脸上的雨水,“我家不远,你忙你的去吧。”
司机还想说什么,王阿婆已经推着歪歪扭扭的车往前走了,每走一步,后腰的疼就加重一分。
她听见身后司机发动车子的声音,心里松了口气。
总算没麻烦人。
3
回到家,王阿婆把车扔在院子里,直接趴倒在炕上。
后腰的疼像潮水一样涌上来,一阵比一阵厉害。
她想喊人,可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,邻居张婶家也锁着门。
她挣扎着摸到炕边的止痛片,干咽了两片,又用被子把自己裹紧。
窗外的雨还在下,她迷迷糊糊地想,下午得去修修三轮车,明天还得出摊呢。
不知过了多久,王阿婆被疼醒了。
窗外的雨停了,太阳都快落山了。
她摸出手机看时间,四点半,离出摊的时间还有半小时。
她试着坐起来,后腰像有根钉子扎着,根本动不了。
“这可咋整。”
她急了,今天的菜还在地里呢,再不卖就黄了。
她咬着牙,一点点挪到炕沿,刚想下地,疼得又倒了回去。
额头冒出冷汗,她知道,今天肯定出不了摊了。
“就歇一天。”
她安慰自己,又躺下,把脸埋在枕头里。
枕头套是儿子买的,印着小熊图案,她平时舍不得用,今天却觉得格外软和。
与此同时,农贸市场西门,卖豆腐的老张已经支好了摊子。
他看了看对面的空位,王阿婆的菜摊还没来。
“老张,王阿婆今儿没来?”买豆腐的阿姨探头问。
“没呢,”老张擦着豆腐板,“许是下雨路不好走。”
五点整,小李的水果摊也摆好了,他往王阿婆的位置看了看,空着。
“奇怪,阿婆从没迟到过啊。”
五点半,张老板从小卖部出来,往市场这边瞅:“王阿婆今儿咋没来?酱油还等着给她呢。”
没人知道,王阿婆正趴在炕上,疼得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。
上午八点,县公安局交通管理大队的李建国刚交完班,就接到了报警电话。
“喂,警察同志吗?我……我撞了人。”
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你别急,说清楚点,在哪儿撞的?人怎么样了?”
李建国拿出笔记本,笔尖悬在纸上。
“在……在城东的十字路口,早上五点多,我撞了个骑三轮车的老人家,她……她说没事,自己走了,可我心里不踏实,总觉得不对劲。”
“你叫什么名字?车牌号多少?老人家什么样子?”
李建国一边问一边记,字迹龙飞凤舞。
“我叫赵强,车牌号是浙F……老人家七十多岁,穿蓝布衫,骑个旧三轮车,好像是卖菜的。”
李建国放下笔:“你在原地等着,我马上过去。”
挂了电话,李建国拿起外套往外走,同事小王凑过来:“建国哥,啥事啊?”
“出了点小事故,一个货车司机撞了个卖菜的老人,老人自己走了,司机不放心。”
李建国拉开抽屉,拿出执法记录仪,“我去看看。”
“用不用我跟你去?”
“不用,小事。”李建国摆摆手,推门出去。
4
警车开到十字路口时,赵强正蹲在路边抽烟,货车停在不远处,双闪灯还亮着。
“是你报的警?”李建国下车,掏出警官证。
“是是是。”赵强赶紧掐灭烟,站起来时差点绊倒,“警察同志,您可来了。”
“说说当时的情况。”
李建国打开执法记录仪,镜头对着赵强。
“早上五点多,我拉着货往批发市场赶,到这个路口,绿灯亮了我就往前走,突然从左边窜出来个三轮车,我赶紧刹车,还是撞上了……”
赵强搓着手,“老人家摔在地上,我让她去医院,她死活不去,说没事,自己推着车走了。我这心里……”
“她往哪个方向走的?”
“好像是往西边,那边有个村子。”
李建国走到路口,蹲下来看地面。
雨后的路面还很湿,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刹车痕,旁边还有几道三轮车倒地的划痕。
“你看清楚她的样子了?穿蓝布衫,骑旧三轮车?”
“对,车上还有竹筐,像是装菜的。”
李建国站起来,四处看了看:“这附近有监控吗?”
“好像那边有个治安摄像头。”赵强指着不远处的电线杆。
李建国点点头:“行,你先回队里做个笔录,我去调监控看看。”
回到队里,李建国把赵强交给同事,自己去了监控室。
调出早上五点的录像,画面有点模糊,但能看清事情的经过:赵强的货车确实是绿灯通行,王阿婆的三轮车左拐时好像没看后视镜,货车刹车不及,轻轻撞在三轮车尾部,王阿婆连人带车摔倒在地。
“啧啧,这一下不轻啊。”
监控室的老张放大画面,“你看老人家摔倒时,腰先着地的。”
李建国盯着屏幕,王阿婆趴在地上半天没动。
赵强跑过去扶她,她却挥手拒绝,自己慢慢爬起来,扶着三轮车一瘸一拐地走了。
走的时候,她的腰明显有点佝偻,不像平时那么直。
“这老人家,看着挺倔。”老张咂咂嘴。
李建国没说话,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。
一般人被车撞了,就算没事也得理论几句,哪有这么痛快就走的?
“能看清她往哪去了吗?”
“好像是往石桥村方向。”
老张调整角度,“那边都是菜地,住着不少老人。”
李建国记下方向,走出监控室。
刚想去找石桥村的资料,手机响了,是媳妇打来的。
“建国,妈说腰又疼了,你晚上有空陪她去医院看看不?”
“今晚可能要加班,”李建国揉了揉太阳穴,“你先陪妈去,我忙完就过去。”
挂了电话,他想起自己的母亲,也是七十多岁。
前年摔了一跤,当时说没事,结果第二天就站不起来了,查出是腰椎骨折,躺了好几个月。
他心里咯噔一下,那个老人家,不会也……
“不行,得找到她。”李建国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。
他开着警车往石桥村方向走,路边果然有大片菜地,绿油油的。
村口有个小卖部,他停下车走过去。
“老板,问你个事。”
李建国掏出证件,“今天早上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蓝布衫、骑三轮车的老人家,从东边过来?”
小卖部的张老板愣了一下:“你说的是王阿婆吧?她今早确实从这边过,看着有点不对劲,走路一瘸一拐的,我叫她她都没应。”
“她住哪?”
“就在村西头,红砖墙的院子,门口种着牵牛花。”
李建国谢过张老板,开车往村西头走。
5
很快就看到了红砖墙的院子,门口的牵牛花确实开得正艳,只是院子里静悄悄的,没看到人。
他停下车,走到院门口,敲了敲门:“有人在家吗?王阿婆在吗?”
没人应答。
他又敲了敲,声音更大了:“我是警察,有点事想问问您。”
还是没动静。
李建国皱起眉头,从门缝往里看,院子里的三轮车歪歪扭扭地停着。
车把还是歪的,竹筐散落在旁边,青菜泡在泥水里。
“阿婆?您在家吗?”他提高了音量,敲得更用力了。
屋里依然没声音。
他心里有点发沉,绕到院子后面,那里有个小窗户,玻璃有点脏。
他踮起脚往里看,炕上好像躺着个人,盖着被子,一动不动。
“阿婆!”他对着窗户喊,“您没事吧?”
还是没动静。
李建国掏出手机,想了想,给村委会打了个电话。
村主任很快就赶来了,是个四十多岁的壮汉,满头大汗。
“李警官,您找王阿婆啥事?”
“她今天早上被车撞了,我来看看情况。”
李建国指着院子,“敲了半天门没人应,从后窗看,她好像在炕上躺着。”
村主任脸色一变:“这可咋整,阿婆一个人住,儿子在城里。”
他走到门口,使劲拍门:“阿婆!王阿婆!是我,大柱!”
屋里终于有了点动静,像是有人在哼哼。
“听见了听见了,她在里头!”
村主任更急了,“这门咋弄开?”
“有备用钥匙吗?”
“好像……好像在她侄子家。”
村主任掏出手机,“我给他打电话,让他赶紧送过来。”
等钥匙的工夫,李建国一直在门口转悠,心里七上八下的。
他想起监控里老人摔倒的样子,想起自己母亲的经历,越想越怕。
“来了来了!”
村主任的侄子骑着摩托车赶来,手里攥着串钥匙,“叔,咋了这是?”
“别问了,赶紧开门!”
钥匙插进锁孔,转了几下,“咔哒”一声,门开了。
李建国第一个冲进去,直奔屋里。
王阿婆果然趴在炕上,脸埋在枕头里,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听见动静,她慢慢转过头,脸色白得像纸,嘴唇干裂。
“阿婆,您怎么样?”李建国走到炕边,闻到一股淡淡的膏药味。
“没事……就是有点累。”王阿婆的声音细若蚊蝇,后腰一动就疼得吸气。
“还说没事,”村主任在旁边急得直跺脚,“早上被车撞了咋不吭声?”
“小磕碰……不用麻烦人。”
王阿婆说着,眼泪掉了下来,不是疼的,是觉得委屈,又有点后怕。
李建国摸了摸她的额头,不发烧,心里稍微松了点:“阿婆,我送您去医院检查一下,没事咱就放心了,好不好?”
“不去……花钱。”王阿婆摇摇头,手死死抓着炕沿。
“钱的事您别管,”李建国拿出手机,“我先给您儿子打个电话。”
他从村主任那里问到王阿婆儿子的号码,拨了过去。
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,背景里有汽车喇叭声。
“喂,谁啊?”一个疲惫的声音传来。
“是王阿婆的儿子吗?我是县交警队的,我叫李建国。”
“警察同志?我妈咋了?”对方的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。
“您先别慌,您母亲早上被车轻微撞了一下,现在在家,我们想送她去医院检查,她不肯去……”
“什么?撞了?!”
电话那头的声音拔高了八度,“我马上回去!你们赶紧送她去医院,多少钱我出!千万别让她硬扛着!”
挂了电话,李建国看着王阿婆:“您儿子让我们送您去医院,他马上就回来。”
王阿婆还想说什么,李建国已经把她的外套拿过来:“阿婆,听话,去检查一下,没事咱就回来,啊?”
村主任和他侄子也在旁边劝,王阿婆终于点了点头,眼泪又下来了:“给你们添麻烦了……”
“不麻烦,这是我们该做的。”
李建国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,“慢点,腰别使劲。”
把王阿婆扶上警车后座,村主任也跟着坐上来,扶着她。
李建国开着车往县医院赶,车开得很慢,怕颠着老人。
“疼得厉害不?”他从后视镜里看王阿婆。
“还行……”王阿婆咬着牙,额头上的汗又冒出来了。
6
到了医院,李建国背着王阿婆进了急诊室。
医生检查后,让去拍CT。
结果出来时,王阿婆的儿子也赶到了,气喘吁吁的,眼里全是红血丝。
“妈!您咋样啊?”他抓住王阿婆的手,声音都抖了。
“小伟……妈没事。”王阿婆拍了拍他的手。
医生拿着CT片走过来,表情严肃:“家属过来一下。”
李建国和王阿婆的儿子跟着医生到了办公室。
“老人是胸12椎体爆裂性骨折,得赶紧手术,不然可能会瘫痪。”
医生指着片子上的白点,“还好送来得及时,再晚点就麻烦了。”
王阿婆的儿子腿一软,差点坐在地上,李建国赶紧扶住他。
“怎么会这样……早上打电话她还说没事……”他捂着脸,声音哽咽。
“老人可能是怕你担心,没说实话。”
李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先别想那么多,赶紧签字手术。”
手术很顺利,王阿婆推出手术室时,麻药还没过去,睡得很沉。
儿子在病床边守着,拉着她的手,眼圈红红的。
“李警官,谢谢您,真的谢谢您。”
他站起来,给李建国鞠了一躬,“要不是您,我妈……”
“应该的。”
李建国摆摆手,“后续的事,队里会跟肇事司机沟通,您先照顾好老人。”
走出医院时,天已经黑了。
李建国掏出手机,给媳妇回了个电话,说妈要是还疼,明天他陪去医院。
“你那边完事了?”媳妇的声音很温柔。
“嗯,完事了。”
李建国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,很亮,“一个老人家,总算没事了。”
他开着警车往队里走,路过农贸市场,西门的摊子都收了,只有路灯还亮着,照着空荡荡的石板路。
他想起那个穿蓝布衫的老人,每天五点准时出摊,竹筐里的青菜沾着露水。
“等老人家好了,还能来摆摊吧。”
他自言自语,踩了脚油门,警车的灯光划破夜色,往前驶去。
几天后,李建国去医院看王阿婆,她已经能坐起来了,儿子在给她削苹果。
“李警官来了,快坐。”王阿婆想下床,被李建国按住了。
“躺着吧,别乱动。”他把带来的牛奶放在床头柜上,“感觉咋样?”
“好多了,医生说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。”
王阿婆笑了,“给你添麻烦了,还让你破费。”
“应该的。”李建国看着她,“以后可别这么倔了,有事就得说。”
“知道了,”王阿婆拍了拍他的手,手上的皮肤皱巴巴的,像老树皮,“等我好了,给你捎点自家种的青菜。”
“好啊,我等着。”李建国笑了。
走出病房,阳光正好,李建国觉得心里暖暖的。
他想起刚参加工作时,师傅说的话:“咱当警察的,不一定非得办大案,能帮老百姓解决点实实在在的事,就值了。”
他掏出手机,给队里打了个电话,问赵强的案子进展。
同事说赵强挺配合,愿意承担所有医药费和赔偿,还说要去医院给老人道歉。
“行,让他去吧,态度好点。”
李建国挂了电话,往电梯口走。
电梯门打开,他看到王阿婆的儿子站在里面,手里拿着缴费单。
“李警官,一起?”
“嗯。”李建国走进去,电梯缓缓下降。
“我妈说,等她好了,还想去摆摊。”
儿子的声音有点不好意思,“我说不让她去,她不听。”
“让她去吧,”李建国笑了,“找点事做,心里踏实。”
电梯门开了,阳光涌进来,暖洋洋的。
李建国想,等王阿婆的菜摊重新支起来,他得去买把青菜,就当是,给她捧个场。